恋爱buff

10

回去的路上刘小别又买了一包烟。

他以前一年半载也抽不了一根烟，但今年却好像突然染了烟瘾似的。此前都是遇到关于流云的事情他才会偶尔抽烟，这让抽烟似乎变成某种具有神秘意义的仪式。

因此第一次经过车站外道路边卖烟的零售铺时，刘小别踩刹车减慢了速度，但又渐渐加速越过去了。开出了十几米，他又减速，掉头开了几米在路边停车，走过来买烟。

刚驶出车站的前半段路还有不少车，刘小别关着车窗抽烟，闷了一车子烟草气味。后来车驶出宽阔大路，车流反倒变少了，许久才偶尔有车打着左转向灯从后面超车。刘小别下了车窗，冷风一下子倒灌进来，把他猛地呛了一下。

卢瀚文发红的眼圈那个场景，像是颗裹了糖衣的药片一样卡在他喉咙里。他起先觉得挺好笑，小孩儿怎么说哭就哭，后来就不知怎么，也跟着觉得莫名有些难过起来。

刘小别头脑渐渐地冷静下来。

他怎么就跟一个小孩计较起来了，虽然那小孩已经是十八岁成年人，也不算小了。

刘小别把车停靠在路边，吹着夜风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向小孩子发火。卢瀚文喜欢他，有什么错？他总不应该因为自己失恋了就迁怒在卢瀚文身上。

但卢瀚文身上仿佛有某种特质，跟流云出奇的像，以至于刘小别每每看见卢瀚文，总是会想起流云，心里就一下一下地被扎出细微却又绵长的疼痛感。

刘小别若无其事地回到宿舍里，大概是由于带着一身掩不住的烟味，收到了袁柏清意味深长的探究眼神。

他跟袁柏清又登上荣耀打了几把，刘小别掐着时间，估摸着卢瀚文快到b市的时候，给他发了条短信。

怎么编辑这条短信，刘小别还思索了几分钟。

他本想向卢瀚文道个歉，或是至少解释一下，自己不是真的生他的气，他也没有做错什么。刘小别在输入框里删删减减，最后把所有的文字都删除了，就发了三个字和一个符号，“到了吗？”

他发出这条短信，不知怎的有点紧张，像是向王杰希请假的时刻，又像是时隔两年重新联系流云，等着他回复的那个时候。

刘小别把手机抓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正要把手机放下时，手机震动起来。

卢瀚文的信息传过来了。

刘小别点开一看，居然老长一串，絮絮叨叨地写了一长串，像记小日记似的。按这个文字输入量，估计是在收到他短信的时候就秒回了。

“到b市啦！路上又遇到下大雨，担心又发生山体滑坡，一直很紧张，完全睡不着，我现在好困。不过已经顺利到啦。偶然遇到了王队，王队说小别哥你们准备要换勤，也准备能回b市了。我现在在机场，准备登机了，估计一觉醒来就能到g市了。小别哥下次见。”

……啧，真啰嗦。

刘小别心想，却又松了一口气。

袁柏清没说错，他其实没怎么跟小孩接触过，还真不知道怎么哄小孩。但庆幸的是他遇到的小孩都异常乖巧，脾气好得可爱。刘小别盯着这条短信，叹了一口气。

就连这点，卢瀚文也和流云出奇地像，不仅一点不生气，还像是察觉了他心里的不安似的，非常懂事地配合他。刘小别发出和好的信号，他们就主动把台阶搭好了。特别可爱。

刘小别盯着这条短信反复看了几遍，还是只回了四个字。

“一路平安。”
      
      
    
如卢瀚文所说，刘小别和袁柏清还真在两天后就收到了王杰希换勤的通知，得以结束这边的夏季旅游旺期交通管制执勤任务，回到b市市区。

刘小别和袁柏清回到b市单位，按照惯例先去给王杰希做个工作汇报。

刘小别来到单位，发现同事们对他的打招呼方式变得异常别致，全部以提问的方式开场。

“小刘，你女儿多大了？”

“看不出来啊，结婚了你不说一声，女儿都有了，瞒得这么好。”

刘小别通通回以一个神秘的微笑，一言不发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从同事们身边经过了。但他内心是崩溃的。

这都什么时候的谣言了！都半个月了，八卦包也不更新一下？！

刘小别一路保持神秘的微笑，笑到两颊肌肉都僵硬了，才总算走到一条安静的走廊。他的表情骤然垮下来，黑着一张脸和谨慎地跟他保持半壁距离、尽量缩小存在感的袁柏清一起走进王杰希的办公室。

完成工作汇报后，王杰希突然抬头看向他俩，手支着脑袋问道，“之前卢瀚文住在你们那，没出什么事吧？”

话题跳转太突然，刘小别愣了一下才回答，“没出事啊，怎么了？”

他亲自还把卢瀚文给送到车站，看着他上了车，又确认过卢瀚文已经安全到b站，登上飞去g市的飞机。飞机落地后卢瀚文给他发了信息，这安全服务简直是一条龙服务到家，哪有问题？

王杰希说，“卢瀚文到b市时我还见过他。刚下车的时候，哭得眼睛都肿了，眼睛鼻子都还红着，也不知道在车上哭了多久。”

“……”

刘小别和袁柏清保持死寂。

刘小别装作没看见袁柏清向他瞟过来的小眼神，但王杰希看见了。他的视线转向刘小别，“怎么，你们知道点什么？小别，是你送卢瀚文去车站吗？有没有发生什么？”

明显就是有发生什么，卢瀚文才哭成那副样子。

刘小别被队长的大小眼瞪着，压力山大。他要怎么告诉王杰希，罪魁祸首就是他，卢瀚文根本就是被他弄哭的。话说那小孩上车前还憋得挺好，没掉一滴眼泪，到b市也还开开心心告诉他要登机了，谁知道他会在车上哭啊。

刘小别有点心虚，有对卢瀚文有点内疚，但他当然不会在王杰希面前承认这件事。

他无视袁柏清谴责的眼神，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没看见发生什么。可能是他住在我们宿舍里，吃光了袁柏清的零食，被袁柏清赶回去心里委屈吧。”

袁柏清顿时目瞪口呆。

“我靠，刘小别，你甩锅能力大有长进啊！”

刘小别把前因后果移花接木，但说的是大实话，非常坦然，“你敢说你没赶他？”

对下属一向信任有加的好队长王杰希相信了。

“卢瀚文还小，吃点饼干就别跟他计较了。”王杰希从桌子上捞过一盒包装古怪的铁盒子，“G市特产的饼干，你把这个拿回去吧，算给你的饼干补贴。”

袁柏清一头雾水，不知道要不要接，刘小别脸色古怪地嘀咕了一声，“队长，这该不是G市喻队寄的吧？”

明明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但直觉让他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
    
     
      
这盒饼干居然还真是喻文州寄的。

得知饼干来源后，袁柏清立即非常有骨气地表示一点也不想吃，并且把饼干盒堆到了一个储物柜的柜顶。结果刘小别在一天晚上过去找袁柏清借充电线时，发现袁柏清把那盒饼干捞了下来，连外面的纸盒都还没来得及打开。

   袁柏清耸了耸肩，“反正都寄来了，总不能因为是宿敌队伍送的，就浪费人民群众的劳动成果吧？”

    “我发现了。”刘小别说，“人民群众在你这儿就是个甩锅的借口。”

   袁柏清蹦起来，“你可别污蔑我！”

    刘小别做在旁边看着袁柏清拆开饼干纸盒，从里面意外掉出了一张纸条，看字数就知道出自黄少天之手。刘小别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卢瀚文到底是喻文州和黄少天谁家亲戚的孩子，牵扯到卢瀚文的事，一会儿是喻文州出面，一会儿是黄少天出面，整得跟喻文州和黄少天真是卢瀚文家长似的。

纸条上黄少天圆圆的笔迹愣是写出了龙飞凤舞的感觉。但整张纸条上找不到一个符号，全靠心灵断句。

“刘小别我们小卢就麻烦你了他爸妈不在家所以先放在你那里他可能吃得有点多我们队长说了回来可以给你们补贴住食费他还是个孩子对他好一点还有不要对他下手这盒饼干送给你和袁柏青谢谢你们照顾他还有刘小别不要对他下手。”

    刘小别重复把这张纸条看了两遍才看明白黄少天写的什么玩意，他总算知道卢瀚文那短信的风格是从哪学来的了。

他嘴角抽了一抽，“黄少天是不是写了两次‘不要对他下手’？他什么意思？我们看起来很禽兽吗？”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袁柏清拎着字条，表情复杂。

“我发现了，他把你名字写错了。”

袁柏清朝他露出‘你傻吗’的表情，“不是说这个，你有没有发现，这饼干说是送给我俩，但他完全认定了是你在照顾卢瀚文。”他抬起头，强调道，“还有，那句‘不要对他下手’明显是对你说的，别强行我们。”

   “你闭嘴。”刘小别抄起沙发上的电竞杂志砸过去。

袁柏清顺溜地接下了杂志，深沉地摇了摇头，“这件事不对劲。我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南方的神秘力量。”

     
      
     
结果他们还是把喻文州寄来的那盒饼干给吃掉了，味道还挺好，曲奇饼嵌小蓝莓干，香酥可口，比袁柏清原本从超市里随手扫荡的饼干好吃多了。反正都是从队长王杰希那拿到的，也不算通敌。

袁柏清开台式机，把笔记本借给刘小别，两人玩了一晚上荣耀，半打啤酒都喝完了，曲奇饼还剩一半，袁柏清把它递给刘小别让他带走了。

刘小别其实不太想拿。一看到这盒饼干，他就想起卢瀚文嚼饼干时松鼠一样鼓鼓的脸，黄少天夹在里面写着“对他好一点”的纸条和王杰希说的卢瀚文眼睛都哭肿了。

他谈不上对卢瀚文不好，可也算不上太好。

在王杰希面前他没承认，但刘小别很清楚卢瀚文完全是被自己弄哭的。

刘小别把饼干放在茶几上，心烦意乱地进房间打出电脑，又一次打开了荣耀，点开了和流云的对话框。他又重新看了一次流云最后的留言，退出对话框进入了游戏。

这大概就叫风水轮流转。

刘小别终于忍不住做了和当初流云做的相似的事情，对着一个大约不会再登陆的空游戏号做无意义的事。

刘小别没有留言，他对生活也没有那么多感想。他进入游戏，一边双开电脑扫着论坛上的帖子。有些帖子会做一些很无聊的事，比如统计系统发布任务得到的最古怪的任务。

刘小别想给流云送一点礼物。

他可能是太想念某些人某些事了。但刘小别不会承认这一点，他觉得，大概是生活太单调无聊了，每天都在重复着相似的事情，所以他忍不住干起了无聊的事情。

-tbc-

接下去还有一章过渡章